本文章共2763字,分2页,当前第2页,快速翻页:
|
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 有一天,大约是春节前的半个月,站长正在慢慢的结帐,翻弄帐本,忽然说,“孔乙己今年还没去申请?上回的票他还没补呢!”我才觉得他的确今年还没有进城去寄申请材料。一个等车的旅客说道,“他想不出国都不行了!---他被炒鱿鱼了。”站长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偷着上网,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到经理室去下载什么水母精华。总经理的电脑,动得的么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是臭骂一顿,后来是罚款,罚了两月的薪水,后来以不安心工作的罪名通报批评以示警告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给炒掉了。”“炒掉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,谁晓得?许是去了尼日利亚,拿博士去了。”众人哈哈大笑,站长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帐。 二九过后,寒风一天冷比一天,看看将近好多学校申请截止的日子;我整天烤着暖气,也需穿上羽绒服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还没有一个旅客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买一张票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孔乙己便在月台上依偎着窗口站着。他脸上黑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破夹袄,背上是一个塞得盖不上的旧书包,书包带上还栓了个掉漆的军水壶,一本没了皮的红宝书露出了半页的序,依稀还可辨认是新东方渔民红的那本,想是GRE成绩过了有效期,只好重考罢。见了我,又说道,“买一张票,到省城的。” 站长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孔乙己么,你上次的票还没补呢!孔乙己很颓唐地仰面答道,“这---下次一起补罢。这次是现钱,要卧铺。”站长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孔乙己,你又偷着上网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分辨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”“取笑?要不是偷,怎么会被炒的?”孔乙己低声说道,“辞,自己辞职的---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站长,不要再提,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旅客,便和站长都笑了。我制了票,递过去,放在窗口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三张大票,放在我手里,见他眼圈黑青,好象是长久的没有睡足过的样子。不一会,他点数完找回的零钱,便往肩上挎了挎书包,推了把眼镜,蹒跚着走向月台那边。 自此以后,就没有孔乙己的消息,到了年关,站长和旅客们谈笑之余还不经意会提到他“公司现在的打字员只是个中专生,速度快的了不得,比孔乙己还快呢!”“孔乙己去年的票还没补呢!”站长说。到了中秋可就没有说,到了今年岁末再也没有人提他了。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,大约这回孔乙己是在米国了吧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