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从哪天起,张漂喜欢在妻子面前讲起故事来。常常是夜间洗脚上床的时候。张漂每讲一个故事,心中就溢满了爱意;这爱意是来自妻子那酸溜溜的眼神和语言,他心中常感叹:“这可真是感受爱情的最好方式呀!”这不,今晚当一双大脚和一双小脚又在水盆里如鱼儿般上下翻腾时,张漂又讲起了故事:“呵!今天办公室来了一个女的,”张漂笑眯眯地看着妻子,舌头不停地打着滚,“20多岁,披着发,挺美的,眼我扯了两个多小时,还不停地拿眼神勾我。”“又讲故事了。”妻打断张漂的话,用小脚使劲地摁了一个张漂的大脚板说。“谁信你的,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。”妻子说归说,但嗓音里总有一种酸酸的味道。张漂呢,心里便因此而荡漾着爱情的美意了,得寸进尺地说:“喂!你不信,不信就算,那女人临走时,握住我的手就是不放。”说完,还虚张声势地伸出一只手给妻子看看“痕迹”。妻子气中带爱地伸手“啦”地打了一下张漂的手,说:“臭美!别编了!去掉我,没有女人能看上你(心中却说:我老公长得就是俊)。”说着,便弯起葱白一样的食指去刮张漂高梁秆一样的鼻梁。张漂一边摆着头,一边讨饶着说:“好好好,不信就算,不信就算,算我没说,算我白说。”至此,脚盆里的水就会欢快地跳出来一些。张漂因此自醉于自己瞎编的故事里,从而美滋滋地进入梦的天堂。用磨牙的方式去回味那酸溜溜的爱情。
又过两天,又是在那个时候,张漂又讲起了故事:“今天出差,和一个女的同座,年轻的。”说着用眼睛看着妻子的眼睛,等待那里的爱情酸溜溜地溢出来。果真就溢着出来了,说:“又瞎编了,又瞎编了,我不听,我不听!”“不听你别听,谁让你听了,我张漂自言自语。”张漂喜欢这样逗自己的女人。“那女人年龄还小我几岁,直挤我。”这时他女人的酸劲上就带着火苗,说:“不要脸!就你瞎编在行!小心舌头烂掉!”“谁瞎编?那女的还用手掐我屁股呢,不信,我马上脱掉裤子给你验证,还在前边掐出一个又大又长的疙瘩呢。”“去你的!不害臊!”于是,脚盆里的水又欢快地跳出了一些,二人很快就滚到了床上,有时脚也顾不得擦了。
日子就在这讲故事中过了一天又一天,不知过了多少天。不知过了多少天之后,张漂的故事就越编越不新鲜了,以至妻子竟一点也没醋意了。
因此,酸溜溜的爱情也渐次少了。而生活呢,也似乎没有多大改变,白天上班,夜里休息。
然而。
一天,张漂真的遇到了一个女人,女人真的对他很有意思,后来意思越来越浓,最后浓成了醋。这晚,张漂吃了那女人舌尖上的醋回来,心中就有些不安,像小偷见到警察似的。突然,张漂有了灵感:讲故事。于是,洗脚的时候张漂便又开始讲故事了。“今天碰上一个女人。”张漂说着,目光跳跳地看着妻子。妻子不看他,一声不吭,脸无反应。张漂继续说:“那女人说来怪,硬要与我亲嘴。”“恶心!”妻子白了他一眼说:“真的。”张漂赶紧拉下眼皮说,“信不信由你,反正我如实向你反映了情况。”妻子用脚踩着张漂的脚说:“信!信你个鬼……”
这样,张漂心里就踏实了许多。
忽一天,张漂上班时,偷偷地溜出来与那女人幽会,正巧被出来逛街的妻子发现。妻子便一声不响地跟踪,越跟踪越气,最后气鼓鼓地回到家。晚上,张漂回来后感觉气氛不怎么对头,但由于自己心中有鬼,没好说什么;待洗脚时,气氛仍不正常。张漂就想:讲个故事调解一下吧。于是张漂就努力着笑容讲故事,可才讲两句,张漂突然被平地一声“炸雷”吓得一跳。看妻子时,妻子泪流满面,脚盆滚出很远,水流满地。张漂立刻光着脚站在地上,心中打鼓满脸装笑地问:“怎么了?你怎么了?”谁知话未落地,脸上就“啪”地。一下实实在在地挨了妻子一巴掌。妻子怒气着说:“原来你讲的故事都是真的!”
张漂副丧气样子站在那里,听到妻子这句吼,脸上的疼也没感觉出来,心中几分冤枉几分哆嗦地想:“糟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