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雪是个性格内向的女人,两只黑潭般的眸子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忧郁。单位里的人都不明白,因为她拥有的一切是那样令人羡慕:漂亮的女儿,能干的丈夫,温馨的家庭,耀眼的职称……她才33岁,还有什么满足的呢?
她结婚10年了,泪流了10年,那一笔未了的感情债也折磨了她10年。她大学毕业那年才22岁,初恋的对象是同班的男生李农,毕业的时候,摆在李农面前的路有两条,一条是跟心上人双双飞走,另一条是暂时分开继续攻读在研究生。为了他的前途,袁雪劝他选择了后者,李农经过再三考虑,同意留在大学里继续深造。
袁雪被分配到外地的一家研究所里工作,她的美丽迷住了单位里所有的男人。大梁是学管理专业的,二年前从大学分配来所,已经当上了政工科长。他很快地爱上了这个女孩,尽管袁雪曾明确地告诉过他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。但他依然穷追不舍,大有非袁雪不娶的架势。那时,袁雪年纪小,心特别软,最后终于被大梁的热情和真诚摧毁了最后一道防线。
大梁担心夜长梦多,就极力说服袁雪尽早结婚。当袁雪把这件事写信告诉李农的时候,李农手捧书信,心都碎了。他垦夜兼程,乘火车风风火火地从远方赶来,见到袁雪,他哭得好伤心,口口声声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,不该读研究生让她一个人来这里……袁雪也哭湿了好几条手绢,她劝他不要这样,天涯何处无芳草呢,他俩在很凄然的黄昏里分手,她感到自己欠下了李农一笔好重好沉的债啊!
一天下午,袁雪在办公室里突然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,“是农么?我听出你的声音了。”她的心急跳起来。
袁雪放下电话,匆匆地赶到火车站,见到李农的时候,她几乎认不出他了,他比以前老了许多。
“你没变,还是那么年轻、漂亮。”他说。她苦笑:“儿子都8岁了,时间过得真快呀。”
“你身体好像不太好,生活怎么样?他待你好吗?”他关心地问。
“还好。”她也问,“你呢?这么多年你在哪里?连封信也不给我写。”
“我改行了,现在一家公司当经理。”
她从他身穿的高级西服,脚蹬的鹿皮皮鞋也能看得出。沿着小街慢慢地走着,两个人不时地仔细地看一眼对方。
“我这次是来开产品定货会的,下了火车,我心里就燃烧着一个扑不灭的渴望,渴望马上就能见到你。”
她的眼圈儿又红了,“这些年你活得怎么样?爱人在哪儿工作?”她又往这上面问了。“别提了,活得马马虎虎也是幸福的事。我那口子是舞蹈演员,你知道,干那一行的跟咱们是两个层次,对于我来说,婚姻无非是一条绳子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捆到了一起,互不关心也好,同床异梦也好,反正都是一样。”
“怎么,她对你不好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。“不怨她,因为我这个人待人太冷,她从我这里得不到温暖,就自然要到别人怀里去寻找爱抚了。”他无所谓地说。
天黑下来了,袁雪说:“请你到我家去吧,可以跟我爱人住一个房间。”
“不了,我可不做一个不速之客。”“那我俩总不能老在街上划弧呵!这样吧,到我单位,离这不太远。”她提议。
袁雪悄悄地把李农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她自己一间办公室,很宽敞:“农,你先等一下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不一会儿,袁雪回来了,拎回来几瓶啤酒、一只香鸡和四盒罐头。
“真是不好意思,到我这里太寒酸了,好在你们当经理的走南闯北,亏不着肚子,就权当这是满桌子好洒好菜吧。”她风趣地跟他开玩笑。
“你能这么想就太正确了,只要能与你坐一坐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袁雪从来不沾一口酒,今晚却陪着旧日的恋人喝了许多,她尝到了醉过方知酒浓,爱过才知情重的滋味儿。
喝光了酒,袁雪的脸红红的,更显得妩媚动人,他俩在一起回忆过去,谈论现在。一会儿哭,一会儿又笑。
李农的手抚摸着她的面颊,把她紧紧地拉到怀里,倒在长条沙发上。她没有拒绝,没有挣扎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从浪漫的梦中苏醒,他用目光拥抱着她:“对不起。”